播放命運
無意中與同學談起,方醒覺原來父母是青梅竹馬結婚的少數族群一分子。我問父親,從小孩、青春期到成人禮,一直在旁目睹對方轉變,不恐怖嗎?
他只搖頭和微笑,好像我問了蠢問題。然後,我就想起他們說過的「故事」片段(對我而言,這些確是歷奇),並嘗試把這些點一一聯起來。母親說,鄉村婦女用的衛生巾是比A4紙還要粗的黃紙,她每天都要行山採野,辛苦到呀,她都不懂分辨哪些血到底是經血,還是內側擦損了,她只知道既劇痛又要繼續走。父親說,他最愛讀十萬個為甚麼。母親說,外婆偏阿姨。外婆在門外罵她與妹相執,她在門內打到阿姨飛起,邊發誓將來絕不偏心。父親說下田時,滿足是水蛭。你到時還會像看到劇集那一條半條而尖叫嗎?母親說小時害過重病,幾乎取她小命。外公買香蕉給她吃,她心裡高興得要死,因為第一次吃。因為病,原本要買她的人家轉而買了她妹。父親說,十多歲時賺到錢會留一兩蚊,同母親看戲。母親說,以前沒有電視沒收音機卡拉ok,但廣場有廣播,播流行曲:金花、紅太陽,沒有人不曉唱這些歌。
母親又說,甚麼都苦,但最苦是剩下她在鄉下的幾年,父親在香港。她又唔識字看不懂他的信。還要替我姑姑洗底褲同布質姨媽巾。她現在想起仍有點恨姑姑。父親沒說甚麼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