三點半睡醒了, 精神飽滿, 於是悄悄下床洗澡, 洗髮焗油。然後爸爸也睡醒了, 抬頭看鐘, 才四時半。我在讀著稿子, 感到愉悅。餓了, 爸就給我煮了個公仔麵, 我說麻煩放兩根香腸, 他又給我抓了一把白菜仔, 說這些白菜仔很新鮮, 很乾淨。是海鮮湯公仔麵, 裡面有很多菜, 爸跟我說這是他最愛的公仔麵味道, 對著公仔麵我感到被愛了, 就愉快地吃掉了麵喝掉了湯, 再回到稿子。才一會兒爸泡了茶, 說這是綠茶加香片。他常常不知在哪裡買些兩溝的茶葉, 有點古怪, 像我堅持要熬古怪的湯給他們喝, 我這樣想然後心裡偷笑。那天媽媽在電話裡取笑我, 你爸說你熬的湯很怪, 我說難喝的東西總是很有營養的, 就哈哈大笑。爸上街散步時才六點半。他煮麵時告訴我, 公園要六點半才開的。之後又買了四條油條和一份報章回家, 這是我們家一貫的週日早餐: 闔家吃油條, 飽滯並嚷飽一整天, 是種刻意經營的默契。吃油條時一邊跟他訴說工作上的一切, 以及最近的習慣。他一邊聽一邊流露放心的表情。就像他那天在電話裡叫我要"俾心機好好做", 我聽罷也覺得很放心, 覺得爸聽得懂。有天我總會懷念這種簡單而發自內心的溝通。我放下英文稿子, 緩緩拿起報章。我倆一起細細靜靜閱讀。爸看見電視裡的沙龍, 就平靜地說這人死不去是好的, 因為他是屠夫, 活該在世上多受點病痛煎熬。我讀到港聞頭條, 是女心理醫生令灣仔交通癱瘓, 說覺得這樣的女子好討厭, 而爸爸只是微笑。七點鐘, 看完稿子, 著手翻譯, 妹起床了。及後在桌面擱下雜誌。我又細細讀起雜誌來, 發現某位雜誌編輯Zara的簽名很可愛, 並跟著雜誌內容做腹式呼吸。做了吐納幾分鐘, 張開眼睛, 覺得容光煥發。在香港過星期天, 不也可以度假一樣。因為沒有甚麼比愛人被愛和願意學習的心靈更舒緩了, 我學會了問題不出於待在哪個地方, 而是哪些人。而是我跟哪些人在一起, 哪些人有跟我在一起。
而媽媽總是最晚起的一個。我一邊想一邊將正面的腦電波傳送給她, 希望她睡覺時充份得到休息, 醒來時美麗健康如常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