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的頸痛依然。韓文老師問我們, 你不覺得唸書以後, 人變的越來越蠢嗎。他說著彆扭的粵語, 使這話更能刺激我, 更有戲謔的意味。好像自從他說了這樣的話後, 我就更加喜歡他。在小型賽車道上, 前面有彎彎曲曲的路, 不過我的小車子偏偏在直路上死火。死火了, 我沒有從車子上站起來, 走到旁邊草地的位置, 安全地等待救援, 而只是維持原狀, 以為維修員馬上就來。沒有脫頭盔, 沒有東張西望, 沒有害怕, 沒有動。我想這個狀態, 大概可以稱為不知死。彷彿從決定玩這個玩意的那一刻開始, 腦袋已經停止轉動。為此, 在路上, 我更加小心翼翼, 更加緩慢。我不敢使勁踏油門, 因為車子飛快的顫動, 令我害怕。於是我的全身神經, 處於不鬆弛也不繃緊的狀態下, 在道路上並沒有動。然後我看見不遠處有個女人指著我。她不停叫嚷, 我終於意識到危險, 於是也終於在頭盔中聽見她在呼喊「危險啊」。我想轉頭看, 不過來不及。在我身後到底發生過甚麼事呢, 我完全沒能知曉。還未看清楚後面, 已經感到脊椎在強烈的碰撞下猛然離開了座椅, 左邊的身體從頸到手臂、左腿到腳踝, 猛然顫動了。那一下子原來好像觸電。我想像自己整個人給拋出車外, 給重重地拋到地上, 然而沒有。原來不知死是一種蠢, 不是勇氣。只有知死卻仍然要去死, 才算是勇氣。已經是第四次那麼接近死亡, 每次總是那麼漫不經意。工作人員始終戴著灰黃的頭盔, 是道路的顏色, 感覺有點髒, 我看不清楚他的臉。他著我起來, 問我有沒有事。我想答有, 因為背部從沒試過受過那樣的衝擊。可是當我遲緩地站起來, 卻感到重新活過來, 緩慢都已經消退。左邊身體已經不那麼痛和有知覺, 只退減成為隱約的微痛。之後有一段時間, 我聽見很多人跟我說話, 不過聽不入耳。大概都是在說案發的經過, 他們的撞車或者是死火經驗等, 又有個人說在觀望台目睹我被撞到, 著我趕快去檢查。他這麼緊張一個陌生人, 叫我感動。
這件事上叫我感動的, 就只有他。我的頸痛依然, 不是那種強而有力的烈痛, 是退隱成可以被忽略的痛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