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在櫥窗瞥見了我們的倒影。是我和他們。而我的耳朵還塞著耳機。我們擦身而過, 彷彿因為不認識而擦過對方, 是非常平常的事。的確是非常平常, 就像是碰見了認識的人然後佯裝沒看見, 卻在偷偷觀察對方, 以身上無數任何不知名的小孔在偷看。那個我們所謂認識卻又嚴重缺乏認知的人, 快要走過對岸了。你卻還不知道他內褲的顏色。擠眉弄眼的洋漢, 在我們面前扭屁股, 我實在很想放聲大笑, 為著他的熱情, 為著我們的不認識。然後想吃熱浪洋芋片喝凍啤。方便的關係已經普及如方便麵了, 難道你還不知道。然而我始終不敢迨慢, 今天跟我擦身而過的人, 將來是否會成為親近的叫你害怕的人, 而且是, 以最平常的姿態出現。我的耳朵始終塞著耳機, 彷彿聽見了, 那一朵朵跟我擦身而過的靈魂在小聲跟我說: 「嗨。」知道你也一樣不擅於表白。
在巴士上我前面的男人在讀報, 登大的頭條以最精短的文字描述「肢體橫飛」。是的, 空間始終有限, 我們的空間如是, 大家的空間如是。所以我們總是不好意思, 呈現大家沒興趣的話題, 同時將個人苦難拋諸腦後, 佯裝沒看見, 沒事情發生, 再濃縮成一句精短的句子, 佯裝曾經活過, 曾經轟烈過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