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們可以將一生的苦痛和掙扎濃縮成「都已經這些年了」。一句即止。然後我記起, 自己誇大的能力跟他們縮小的能力, 同樣驚人。我想像那些給線面的女人, 臉上紋理被一根幼白線徐徐線去。線在畫圈, 如同將她們的歲月和歷史緩緩吞納體內, 化整為零。他如海, 那一刻他的內心一定如海, 然而他只懂跟我說, 「你可知道, 走過這些年來多不容易。」Debbie給我美甲, 她一邊磨、一邊磨掉, 我一邊再次感到微小的龐大力量。甲給磨掉了, 化為再也看不見的粉末。要多少公升的專注力, 才能成就一片指甲。要多重的溫柔力量, 才能輕輕的把甲油俐落掃上。不多不少的力量, 如何才能夠盈盈的掌握。請告訴我, 如何才能掌握節奏。我們將每一個掙扎放大, 就在他們縮小的時刻。當他們已經習慣到一個地步, 將海嘯拋過去, 他們還是有能耐縮成一滴簷下水, 然後不去尋求為甚麼, 就繼續活著。我被他們的刻意微小和動物本能所感動了。
我才不要做牆上那一抹蚊子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