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跟饅頭說, 我好喜歡你的弟弟, 怎麼辦。他會發瘋般自己笑到氣咳, 笑到伏在桌上笑, 然後繼續氣咳。他學人搭訕說笑而且意見聽來像十八歲。已經不是第一次了, 看見這樣的弟弟就會忍不住搓他們的小手, 覺得粉粉的好像蓮藕, 覺得那太可愛了, 為甚麼手可以那麼的小那麼的軟, 為甚麼他們笑的時候我感到暈眩。讀中學時爸爸有個朋友給聲稱很愛她的丈夫虐打, 於是她逃了出來, 五歲兒子寄居我們家裡。我總是會痴迷地看著他的小手小腳, 覺得好得意, 軟得只要我大力一點就會扼殺了他。於是我很輕地拉他的手, 經常抱著他, 讓他坐在大腿上吃飯, 沒怎麼跟他說話, 因為覺得精神還是花在凝視他和疼愛他比較好, 他想要甚麼我都願意給。不知道為甚麼, 就像是撞了邪。是天真無邪的邪。只要這些弟弟笑了, 我也就覺得心好像開了, 不自覺跟著他們傻痴痴地笑, 給他們的笑容升了上神台, 玩弄於股掌之間。饅頭, 你的弟弟還是講國語的呢, 天啊, 我的心真是在融掉啊。融.掉.了.啊呀。我告訴美人, 將來在婚禮上我一定會哭死, 一如以往像大豬頭。將來我的孩子, 名字是疊字的好, 筆劃要少。我隨口說不如叫做「天天」囉, 男女都可以用嘛。不知道為甚麼, 現在在幻想的當兒, 想起也有點想哭, 唉總是為傻事激動, 總是太過上心。小男孩, 我摸摸自己的肚子, 也想起年年* 寫的關於她未出生的女兒, Sophia。有次在超市, 走在我前面的是個小男孩, 他一直在哈哈放聲笑。突然「啪」的一聲, 我別過頭去看。原來女人給了男孩一大巴掌。我已經看不清楚那個女人是他的媽媽還是菲傭。只是很記得, 被摑耳光後的男孩繼續放聲大笑, 沒意識的笑像嚎哭聲的笑。那一刻覺得沒有比這樣更殘忍的事。年紀那麼小, 對暴力已經那麼的麻木。不要再給我遇見這些事, 我會上前罵那些臭婆娘。我一定會。朋友告訴我關於童年時候, 母親當著他們的面, 將他們心愛的玩具撕個稀巴爛。一個大海嘯衝過來, 在我們還是五歲的時候。
* 年年和她的女兒在這裡: http://the-amateur.biz